我是個土生土長的鄉下娃。父母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供我們姐弟上學,幾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地將我們拉扯大。前幾年姐姐出嫁了,現在我也馬上就要結婚了。
父親和我商量說:「娃啊,給完彩禮後,咱家實在是沒有能力再給你購置新房了,要不咱就把這老房子粉刷粉刷給你簡單的裝修一下,當你的婚房吧!」我驚訝地問父親:「那你和我娘住哪裡去?」父親坐在炕頭吧噠吧噠地抽著旱菸,沉默了許久說:「這你就不用操心了,我們自然有地方住。」
由於爹娘一輩子在村裡人緣不錯,所以很多鄰居都趕來幫忙,不出兩天就把婚房給我布置好了。而爹娘把地頭已經早就廢棄不用的窩棚又整理了一下,卷著鋪蓋就要搬到那裡去住。那個窩棚是以前我家種西瓜時防賊用的,我還記得年少時,經常跟著父親看西瓜地。躺在窩棚里那那張簡易的木頭床上,透過屋頂數天上星星的情景還歷歷在目,而現在我怎麼能讓爹娘搬到那個四處漏風的地方。
可爹娘不顧我的反對,仍然毅然決然的搬去了那裡,平時老兩口就在窩棚外面支一口鐵鍋,簡單地弄口飯吃。就這樣,我總算是滿足了老婆娘家提出的不和爹娘一起住的條件。
老婆過門沒多久,天就漸漸的涼了。有一天夜裡,忽然狂風暴雨,我被外面的閃電驚醒,第一反應就是往窩棚衝去。風雨飄搖中的窩棚在雨中搖搖欲墜,老爹老娘正在拿著塑料布往窩棚頂上鋪,可是無奈剛蓋好了這頭,風又掀起來了那頭,我看著在雨中被淋透的爹娘跪在地上泣不成聲。
不顧老婆的反對,我義無反顧地把爹娘接了回來。因為上次淋了雨,我娘受了風寒,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,看著她因為劇烈咳嗽而抖動的雙肩我心如刀割。請大夫來看了幾次終究還是沒能留住她的生命。
我娘過世後,爹更加削瘦了,他每天佝僂著身子挪到牆根底下去曬太陽,無神的雙眼木木的盯著天空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而此時老婆也懷孕了,更加變本加厲地在家裡作威作福,因為她答應嫁給我的條件之一就是要和爹娘分家,不在一塊兒過,既然我沒有信守承諾,她也沒有必要再裝作溫柔賢惠了。而且現在仗著肚子裡有孩子,天天耀武揚威,覺得是我家的大功臣。
結婚還不到一年,為了未出世的孩子,我也不想矛盾越來越激化,所以事事都忍讓著。可直到最近我再也忍受不了了,她不僅給我爹端的都是些剩飯剩菜,而且這天又在院子裡指桑罵槐。我把她拽進屋裡想和她講道理,可她不依不饒把我的臉都撓破了,我一時衝動抓起掃炕的苕帚結結實實揍了她一頓,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,她坐在地上撒潑打滾,連聲罵我是騙子。
我爹顫顫巍巍地從外面進來,咬了咬牙說要不然讓我把他送到我姐那兒去。聽到這話我老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馬上就去給我姐打電話了,我聽著她在電話里假笑著說:「姐,爹說了,想去你那養老。」我噁心的像吞了一條蟲子似的。前腳送走我爹,後腳她就把我爹沒帶走的東西都扔了,看這架勢是不打算讓我爹再進這個門了。
我爹走後一個月,託人給我帶回來一本存摺,裡面餘額竟然有兩萬多塊。我急忙給姐姐打個電話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,姐姐的回答讓我久久不能平靜,她說這是爹娘辛苦了一輩子攢下的棺材本,現在媳婦懷著我們家的獨苗,爹把這個錢給我們,是想讓我老婆踏踏實實地生下孩子,安心和我過日子。
我把存摺扔在老婆面前,並告訴了我爹說的那些話。老婆聽著聽著就流下了內疚的淚水,她哽咽著說是她錯怪我爹了,原先總覺得我爹是不是有錢都偷偷拿去貼補我姐了,所以才會忿忿不平。我也檢討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動手打她,而且是因為我太沒用,沒有處理好家庭矛盾。
最後我倆一致決定,明天就去給我爹賠禮道歉,把他老人家接回來,咱們一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!